接风宴设在太守府花厅。李松入座时,侍从特意在他椅子上垫了三层锦褥。每道菜上来,他都用银筷子尖沾一沾就撤下,倒是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幽州的美人。。。"李松第七次举杯时,眼睛已经有点发直,"果然名不虚传啊。"
耿弇的拳头在案几下捏得"咔吧"响。吴汉在桌对面急得直瞪眼,差点把假胡子瞪掉半边。
"关于苗曾一案。。。"李松突然话锋一转,醉眼瞬间清明。
冯异立即奉上精心准备的案卷:"凶手已经伏诛,是伙山匪。谢刺史亲自审的,人证物证俱全。"竹简上的字迹工整得像是用尺子量着写的。
李松随便翻了翻,突然从袖中抽出一道明黄绢帛:"圣旨!"这两个字像炸雷般在厅中回荡,"刘秀即刻交还幽州兵权,回洛阳述职!"
满堂死寂。耿弇觉得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这是要削藩啊!他偷瞄冯异,却发现谋士的嘴角竟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这要命时刻,外面突然传来潮水般的喧哗。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冲进来:"大人!不好了!百姓把府衙围了!"
李松拍案而起,案几上的酒杯"咣当"翻倒:"反了不成?"
冯异故作惊慌:"定是听说大人要裁撤边军。。。"他声音发抖,"幽州百姓最怕匈奴来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外面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我们要刘将军!"
"保家卫国!"
"朝廷不能撤防啊!"
声浪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耿弇忍不住凑到窗前——好家伙!府衙前广场上黑压压跪满了人,前排几个白发老者高举着"刘"字灯笼,在雨中像一团团跳动的火苗。更绝的是人群后方竖着十几面万民伞,伞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血手印!
"冯异!"李松脸色铁青,"你安排的?"
冯异一脸无辜地摊手:"下官哪有这般能耐?"他指向窗外一个缺胳膊的老兵,"那位是幽州突骑退役的什长,当年跟着苗曾打过匈奴。"又指着一个怀抱婴孩的妇人,"她丈夫死在韦顺私开的矿洞里。"最后指向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这几位是蓟城书院的学子。。。大人明鉴,这都是民心所向啊。"
李松的胖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猛地推开窗户,想呵斥几句,却被扑面而来的声浪噎住了。只见人群最前方,十几个孩童正捧着《急就章》的竹简齐声诵读——那是刘秀在幽州推行的蒙学课本。
当夜,李松秘密召见了常远等豪强。常老头进门就跪:"丞相明鉴!幽州可以没官府,不能没刘秀啊!"其他几个家主更是直接抬进来十口大箱子,箱盖一开,金光差点晃瞎李松的眼。
三日后,李松带着修改过的圣旨灰溜溜回京了。新圣旨上墨迹未干的部分写着:"。。。着刘秀仍总领幽州军事,可遣心腹入朝述职。。。"
消息传到伤兵营时,耿弇正在给一个少年伤兵换药。那孩子才十五岁,是自愿参军的新卒,腿上挨了一箭却死活不肯喊疼。
"将军。。。"少年怯生生地问,"我们赢了么?"
耿弇还没回答,帐帘"唰"地被掀开。刘绾小跑进来,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赢了!李松改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