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反射的眸光看起来很是浑浊,脸上的沟壑也好似又深了些。
“那个小子就算是不在眼前碍眼,却还是能扰人情志!”
语气复杂的自言自语一句,李斯脸色带着些恼怒的举起烛火在水玉前比划了两下。
不过听到窗外北风的呜咽声,李斯终是没有将烛火砸上去。
盯着院落里只显出轮廓的槐树看了半晌,李斯感觉好似回到了去岁站在院子里看树开悟的时候。
猛得打了个寒颤的同时,两道要紧贴在一起的眉头也跟着松开了许多。
将烛火重新放在桌台上,又稍稍往后退了些。
李斯借着水玉中的倒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到底是一老朽,不管怎么收拾怎么笑,看起来也都是个即将入土的死人。”
嘀咕了一句后,李斯歪头又打量了一下映在水玉中的自己,忽的咧嘴笑了起来。
老的跟个将死之人又能如何?
黄品不还是最终去了烟瘴边地的岭南。
嬴政不还是死在自己前面。
蒙恬不还是被赐死在了阳周。
朝堂最终不还不是握在自己的手里。
能得来这些,靠的不是逢迎了一辈子旁人,而是生出的那一股韧性。
何况黄品所谓的就势随势,与他先前近乎一辈子的逢迎又有何区别。
总想着面面俱到,总想以最小之力得最大之益,就是这个小子最大的弱处。
没了嬴政可倚仗,再不给他可借势的机会,他便只能窝在岭南!
至于河西,得不到岭南相助,扶苏为伪帝又能如何。
两边不管是哪一边覆灭,另一边便都再无势可言。
想到这,李斯猛得敛了笑意坐回案几后。
将原先书写的新政策书、九原的舆图以及九原传过来的行文全都摊在案几上。
李斯面无表情的将目光逐一从上面扫过,并且心中反复衡量与粗略的算了一笔账。
最终得出的结果还是对河西动手最为划算。
除却财帛上要省下许多,黄品默不作声的等待情势既是威胁也是机会。
因为岭南不动就意味着黄品没把握。
终归是咸阳的势要大上许多。
趁这个机会将新政推下去,定能安抚住摇摆的那些郡地。
而不需多,只要能集二十郡地全力西进,河西必然抵挡不住。
有了这个决断,李斯不但脸上又一次露出了笑意,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不过转念再一想到所耗的财帛少一些也只是相较于对岭南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