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的躯体铺满浅滩,浑浊的眼珠倒映着即将沉入地平线的残阳,触目惊心得让人心悸。
记忆突然闪回战场,无数年轻的面孔在炮火中消逝。
他们也曾如这些鱼儿般怀揣希望,却终究化作星空中的尘埃。
他下意识攥紧腰间的佩剑,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它们并非徒劳。”
许久,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难以辨明的情绪。
“这些鱼一生都在追寻生命的意义,从河流到海洋,穿越惊涛骇浪,抵御天敌的捕杀。”
“只有足够健壮、足够幸运的个体,才能回到这片诞生之地,延续族群的血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搁浅的鱼,带着几分残酷的清醒。
“而它们,不过是自然法则下的注脚——适者生存,从来容不得半分怜悯。”
晚风拂过,卷起溪面层层涟漪,将两人的对话揉碎,散入渐浓的夜色。
浑浊的溪水漫过搁浅鱼儿的脊背,它们翕动的鳃盖像残破的风箱,徒劳地吞吐着空气。
没有飞鸟为这些濒死的生命哀鸣,就连掠过水面的晚风也只是冷漠地卷起几片枯叶。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无声地宣告,这是它们的宿命。
段攸望着这残酷的一幕,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古朴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直窜心脏。
自己看待这些鱼的目光,是否正如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暴戾嗜血的虫族俯瞰人类时的眼神?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仿佛又看到了,史书里描绘的五胡乱华的血腥画面。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而如今,因为他这个“外来者”的出现,本该在血泊中挣扎的华夏大地,竟孕育出了数亿生灵。
他突然意识到,在那些掌控宇宙秩序的存在眼中,自己或许就是那个最不安分的“变数”。
如同打破牧场栅栏的羔羊,让原本被精心规划的“适者生存”剧本彻底失控。
寒风吹过,卷起他银白的发丝,在暮色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段攸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透过眼前的溪流,看到了两个星球重叠的虚影。
这里的山川河流,他故乡的高楼大厦,都不过是那些未知存在放牧的牧场。
前世人类航天科技停滞的谜题,突然有了答案。
那些所谓的“划时代突破”,不过是被允许窥见的微光。
就像牧场主人偶尔投喂的草料,而整个文明的发展,早已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
他缓缓起身,军靴碾碎脚边的枯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溪水仍在潺潺流动,鱼儿们依旧在逆流中奋力跳跃。
但段攸的目光早已越过这片小小的溪流,投向了浩瀚无垠的星空。
他的眼神变得如冰川般冷峻,指节因紧握而泛白。
如果人类想要摆脱被圈养的命运,就必须打破这看似牢不可破的秩序。
否则,等待文明的结局,只会是像这些鱼儿一样,。
即便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在既定的剧本里,卑微地苟延残喘。
想到这里,他挺直脊背。
星纹在掌心亮起炽热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燃起的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