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使游雪涛心寒的,是主子的冷漠:几天前,听说张春桥和文静在“康办”看大字报,游雪涛赶紧跑过去。当他喊着“春桥同志”的时候,张春桥和文静居然毫无反应,仿佛不认识一样!
其实,张春桥是一个走一步、算十步的人,他早就给自己留好退路。
一开始,张春桥就警告过游雪涛:“永福路的情况讲出去,是要杀头的!”
此人在给游雪涛写下种种批示时,也都给自己打好埋伏,以便日后可以覆手为雨:
“游雪涛同志:把这样一套东西编起来作什么?不要保存了。”
“游雪涛同志同各方面的联系还是太多,要他十分警惕。”
在风声越来越紧的时候,张春桥要秘书把游雪涛写给他的几十封密告信,全都付之一炬。张春桥一边看着秘书烧信,一边解释说:“没有用了,烧掉算了。”
文静也耍滑头了:“我与游雪涛没有工作关系。只是作为熟人,有时在一起吹吹。”
她说得多轻巧,把游雪涛向她密告和她代表张春桥发布“指示”,全说成了“吹吹”而已。
说实在的,从心底里,张春侨对“扫雷纵队”视若掌珠。迫于种种舆论压力,何况张春侨已经渡过了两次炮打的“非常时期”,在上海扎稳了根基,他不得不解散那个“244”。
一九七○年八月,由徐景贤出面,代表张春桥约见游雪涛:“从明天起,你下工厂劳动!”
那时,盛行“劳动惩罚论”。堂堂的“扫雷纵队”头头“下工厂劳动”,意味着一切完蛋!
游雪涛气急败坏,写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文静同收”由吴某送交上海外滩“市革会”大楼收发室。
那信,是写给张春桥的。
游雪涛发泄心中的愠怒:
我不理解,为什么把永福路的人置于转过身要枪毙的地步?!
我好比一头受伤的熊,躲入树林,舔于自己身上的血,准备战斗!
上海“四王”抓“五一六”是“五一六”!……
他的前两句话,意思清清楚楚,第三句却近乎绕口令。此处的上海“四王”,是指王洪文、王少庸、王维国、王秀珍。另一“王”——王承龙,已被张春桥于一九六九年十一月所翦除。“五一六”即“五·一六分子”。一九七○年一月二十四日起,全国开展所谓“清查五·一六”运动。上海的清查运动由“四王”抓,游雪涛则骂“四王”是“五·一六”。
游雪涛的信,迅即由文静转到张春桥手中。
张春桥看完信,勃然大怒道:“这是向无产阶级司令部下战书!”
完了!完了!走狗从此完了!
张春桥生怕游雪涛反叛,在外面泄露天机,就由“司令”王洪文亲自出面,秘密逮捕了游雪涛。
面对铁窗,游雪涛这才猛然醒悟,长叹一声:“一将成功万骨枯!”这“一将”
当然指张春桥,而“万骨枯”则包括他自己!
毕竟游雪涛跟张春桥关系太密切。对于如此“忠诚”的“战士”倘若处罚太重,未免会使自己的伙伴们寒心,何况既然已把他抓起,也就达到了封住嘴巴的目的,于是张春桥提起笔来,写一段关于游雪涛的“批示”:
“不要点什么问题,心平气和,讲道理,使他感到不是打击他,而是帮助他,弄清问题,大家主动。”
好个“大家主动”!张春桥分明是在向手下的伙计发出警告:你们恨游雪涛,可别逼他太急,弄得不好,他会把你们也一起卷进去!
明明是游雪涛的主子,张春桥又装出一副受游雪涛“蒙蔽”的姿态,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游是做了一些工作的,但他搞的材料水份太大,有的情况说得很玄,实际并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我后来就不敢再相信了。这种人受社会上无政府主义思潮影响很深,思想变了,后来对文化大革命不满,从极左到极右,就犯错误了。”
妙,真是妙极了!这样的语言,才是张春桥“正宗”。
张春桥是个云里来、雾里去的人物。他的形象最清晰的曝光,莫过于对待游雪涛的前前后后。他的奸雄,他的阴险,他的狡诈,他的两面三刀,暴露得清清楚楚。
第七章 四人结成一帮
林彪把张春桥作为攻击目标
“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是张春桥在“文革”中赖以立命的王牌。毕竟,这么个“小组”的“副组长”,是个不论不类的头衔。
张春桥在中共中央站稳脚跟,始于中共“九大”。
一九六九年四月一日,中共“九大”在秘密状态下,于北京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