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多具汉军尸体在烈火中纵力焚烧,一人接着一人消失在了那无情的大火中,每烧完一个人,汉军将士就会拿来一个黑色大坛子,将他们的骨灰装入坛中,回到长安后再交给他们的亲人。
那黑色骨灰坛,用鲜血写上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黑色的罐体,耀眼而又鲜红的名字,一切都是那么的醒目。
啼哭声自第一具汉军将士尸体被焚烧之时就没有停过,一直到最后一人被烧完,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也没有停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哭,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他们的兄弟,他们的将军,和他们的亲人。。。。。。
此刻,皋兰山西侧的那道山峰上,站着俩个人,霍去病和钱明光,在他们的眼前,则是摆着两具躺在木柴堆上的汉军尸体。
一个是李田的,一个是那个老军需官的。
烈火已然熊熊燃起,躺在木堆上的俩人,逐渐和身下的烈火融为了一体。
在那灼热的火光中,他们一点点,一点点的消失不见,留给霍去病和钱明光除了骨灰,便是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
钱明光跪在俩人燃烧的尸体前痛哭着,霍去病就跪在他的身旁。
清风拂过将军的脸庞,吹起将军眼角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洒向灼热的大火之中。
“一路。。。。。。走好。”
大火足足燃烧了他们的躯体半个小时,最终才化为了一抹尘埃。
钱明光和霍去病肩并着肩跪坐在地上,将地上的骨灰,一捧接着一捧的装进坛子中,这个过程中,俩人都很沉默,一捧骨灰一捧骨灰的装着,他们的动作很慢,很轻,似乎是担心惊扰到了那俩个陷入了永恒沉眠的人。
最终,无论是李田的骨灰坛,还是老军需官的骨灰坛都已装满,钱明光眼角挂着泪痕,机械的从地上站起,捧着怀中的骨灰坛一步步走下了山坡,走向了自己的战马,连同孙铭的骨灰坛都放在了他的马背上。。。。。。。
回到长安后,他就是那个去为他们亲人报丧的人。
活下来的两千多名汉军将士,每一人都如同钱明光一般,将怀中的骨灰坛放在自己的战马上,回去交给他们的亲人。
当所有战死汉军将士都化为了一捧灰尘后,于此战中活下来的汉军将士们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为那些受了重伤,无法骑马的兄弟,造出了一张张的担架。
在这段时间里,霍去病就一直站在李田死守的那道山峰上,默默的看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
霍去病安然的站在山峰上,遥望远方高耸入云的祁连山脉,和这如画般美丽的河西大地。
朝阳初升,驱散了大地的黑暗,清风吹起,吹得将军衣角猎猎,吹得霍去病耳边的发丝飘逸如风。
霍去病脸上的表情很是平淡,血迹斑斑的猛虎战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件普通的汉将甲胄,这为他掩盖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左肩那道恐怖的伤口,和身上被匈奴弯刀留下的一道道疤痕。
率军冲锋陷阵于第一线,霍去病没有死去,已经很值得庆幸,也是老天保佑了。
站立于这座霍去病不久前取名为将军岭,以此来纪念某个人的山峰上,河西大地的美景,尽收他的眼底,嘴角也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可笑容持续了几秒,便消失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他都赢了。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
衣角猎猎,战袍扬起,看着面前的景色,将军的脸上平谈无奇,目光不时投向山脚下,打点行囊的汉军将士中,似乎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很快,那个人来了。
没有得到任何传唤,钱明光一个人爬上了将军岭,来到了霍去病的身后。
他有些话,想和这个人说。
钱明光的到来,霍去病早就注意到了,他也正是在等他。
此刻,霍去病背对钱明光,依旧在看着远处的一景一色,看着眼前那丰茂的草地,和连绵的高山,霍去病的眸光在这一瞬柔和了许多。
站在霍去病身后,钱明光的双眸在正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最后,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件很是白痴的事情。
“你真的是霍去病吗?”
听到这个疑问,霍去病笑了笑,道:“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钱明光楞了一下,揶揄的点了点头,“确实没那么重要,但。。。。。。”
钱明光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霍去病知道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事实上,他也一直在等着钱明光来找他。
“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如果是感激的话,那就免了,我帮你,只是为了你姐姐和钱叔叔他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