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执行下去,他朱翊钧岂不是要跟费利佩二世一起坐小孩那桌?
完全不如申时行这关税配额歹毒,对于泰西诸国和各总督府而言,不想被大明牵着鼻子走,可以不到大明来做生意。
“陛下圣旨还没有下章,要等到陛下见过诸番使者,做出最后决策后,才会下旨。”张居正明确回答了这个问题,对于突发事件,张居正当然要等一等。
圣旨也是有限到时间的,在限到时间之前,皇帝、内阁可能会对政策进行修改,这限到时间,就是为了保持灵活。
要是整天朝令夕改,是自己不尊重自己,政策的不确定性,会给基层执行的时候,带来巨大的困扰。
在皇帝没有见完使者,没有最终确定命令之前,内阁仓促发旨,才是对皇权的不尊重。
王崇古对这份奏疏高度认同,他带着一些怒气说道:“这也不是歹毒吧,也不能怪申时行,也就是我没在市舶司做过事,想不出这等法子来。”
“但凡是西班牙离大明近点,就一定要让费利佩知道,戏耍大明的后果!”
“他费利佩连谈都不想谈,先给大明加了30%的税再遣使者来,怎么,我大明在他眼里,就如此的卑贱吗?他提什么条件,大明都得受着?”
“当真是十七年大帆船贸易,做了十七年顺风顺水的买卖,给他脸了!”
“什么东西!”
在大明国别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过程中,大明对外的核心利益就四个字,那就是天朝上国,就像西班牙的日不落荣光一样,是核心利益,是不容侵犯的。
也就是王崇古不想被纠仪官给扔出去,才没有骂娘,否则他早就骂起来了,他西班牙敢不尊重大明,不敲掉他一颗牙,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陛下,这黎牙实要不要直接遣送回泰西?直接让他上火刑柱得了,整天编一些笑话,简直是…”沈鲤旧事重提,他对黎牙实这个特使非常不满。
朱翊钧倒是毫不在意的问道:“他又编笑话了?”
“可不?”沈鲤也是有点头疼的说道:“陛下,他是个礼部通事,陛下纵容他编笑话,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他编了什么笑话?”朱翊钧有些好奇的问道。
沈鲤讲了讲这个广为流传的笑话,倒是引得朝臣们会心一笑。
“他这个笑话不好笑,连住十天班房都不够,不必理会。”朱翊钧听完之后,反倒是不怎么在意,黎牙实这广为流传的笑话,其实在解释大明宝钞和金债券的区别。
金债券要崩盘的消息,即便是大明的势要豪右也听说了,而一些个士大夫们担心大明宝钞学了金债券,毕竟大明宝钞也曾经崩盘过。
黎牙实问士大夫:为何会觉得大明宝钞会和金债券一样崩溃呢?
士大夫:因为大明宝钞是大明朝廷的债务,债务的规模会不断的上升,很快,大明朝廷就负担不起这个债务了,大明朝廷甚至连利息都还不上,就会崩溃。
黎牙实又问:既然宝钞是印出来的,只需要敞开了印,怎么会负担不起利息呢?
士大夫:印宝钞,要经过内阁、国帑、内帑、以及陛下的同意,一共四把钥匙,怎么可以敞开了印,是有严格规定和流程的,不能随便印,所以还不上,宝钞的数量,是以孙尚礼指数为基石去衡量的。
黎牙实又问:既然不能随便印,那就不会和金债券一样崩溃。
士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黎牙实的话术,拂袖而去。
这甚至都不算是笑话,只是一个辩论的片段,有点类似于禅语,揭示了大明宝钞的根本逻辑。
“先生总是担心皇权威严不再鼎盛,其实先生没发现吗?宝钞印多少,怎么印,都是朕说了算,先生还担心皇权威严不在吗?”朱翊钧借着这个辩论片段,也告诉张居正,他是要坐稳这个皇位的。
至少在万历维新五间大瓦房建好之前,谁都别想把他从皇位上拉下去。
朱翊钧在黄金叙事、大明宝钞这个政策里,牢牢地抓住了发币权,印还是不印,他都有绝对权力,内阁、国帑、内帑都只是参考意见,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他本人。
发币权,连朱元璋都未曾完全掌控的权力,朱翊钧正在逐步掌握。
皇权正在变得更加鼎盛,而不是衰弱,只是传统意义上的皇权,看起来有些衰弱了而已。
朱翊钧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银子,而是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