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折好了契约,契约中的每一个字她在几个月前就看到过了,熟悉得可以背诵出来。
岑浮生对着赵六摇头道:“本官倒是不在乎你们分田到户,若是你们分田到户后能够产出比农庄更高的粮食,本官可以不追究你们分田到户,本官只要粮食。”
赵六愕然,然后松了口气,官老爷亲口说的,那就不怕了。
岑浮生冷冷地问道:“所以,本官只问你,你们支队今年的收成到底是多少?”
赵六摇头道:“各户没有上报,小人实在是不知道。”
岑浮生转头看其余百姓,其余百姓默不吭声,这是官府要征收粮食?这是他们种出来的粮食,凭什么给官府?
十几个人从村子里出来,恭敬地禀告道:“禀告县老爷,各家各户的存粮都已经查验明白了。”第二十八支队只有区区二三十户人家,又没有防备,进了屋子就能找到粮食。
一群百姓转头,有人就要跳起来大骂,这是破门而入抢粮食吗?却被其他百姓扯住,这个官老爷很凶的,地上都是尸体呢。
那十几个人继续说道:“……小人等估算了秋收到如今的消耗,再根据存粮,估摸第二十八支队今年的收成大约是……”那十几个人报了一个数字,赵六和一群百姓脸色惨白,这个数字非常的接近真实数字。
岑浮生笑了,但笑容却让其他人浑身冰凉。她慢慢地道:“这个数字是去年的收成的七成。”
赵六情不自禁地点头,确实是去年的七成,今年因为大家都不肯种地,耽误了时节,虽然补种了,但是终究是有些损失。只是因为今年不需要给地主老爷缴纳佃租,这手中的粮食比往年反而多了些。
岑浮生慢慢地道:“你知道隔壁第九支队的收成是多少?”她不用第二十八支队的社员们回答,继续道:“第九支队的田地不论亩数,还是优劣,几乎都与你们一样。”
赵六和一群社员用力点头:“对!”两个村子,不,两个支队相邻,有姻亲,有走动,谁不知道谁的底细,两个村子的差别真的不大。
岑浮生道:“可是去年第九支队的收成比你们多了一半。今年的收成……”岑浮生笑了:“今年你们拖延时间,耽误了时节,这收成没了可比性,不比也罢。”
赵六和一群社员莫名其妙。
岑浮生冷笑一声:“集体农庄制要大家一起干活,你们觉得被别人捡了便宜,不肯修建公用的水渠,不肯修整公用的道路,不肯开拓公用的荒地,只想着不能吃亏,一定不能比别人干得多……”
第二十八支队的社员愤愤不平,不肯吃苦有错吗?庄稼人就这么点东西,若是今天吃点亏,明天吃点亏,早就败家了。
岑浮生道:“……不肯吃亏,我很理解啊,不肯吃亏有什么错的,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不肯吃亏当然没有错,天下到处都有这样的人,每个支队都有。”
“可是,你们支队的人为什么以前缴纳佃租的时候也比别人收成少呢?难道那个时候不是你们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多劳多得吗?”
岑浮生笑了:“你们村的人个个精明得很,给地主老爷打工,种的多了,这归属地主老爷的也多了,你们宁可每年少种点,年年向地主老爷报荒年,落到手里的粮食竟然与第九支队拼死拼活种地的人差不多。”
“嘿嘿,你们遇到了一个老实憨厚懦弱的地主老爷啊,竟然因为你们人多,不敢得罪你们。也不知道这地主老爷全家是不是都是女子,总有贵女以为对百姓要和善,要仁慈,百姓就会感恩戴德,可惜小仙女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岑浮生自嘲地笑着,这世上没有男丁,一门女子的门阀绝对不止她家。
“第二十八支队的老支队长为什么宁可辞职不干?因为他看透了你们已经没救了,全县都搞农庄制,只有你们第二十八支队的田地荒芜了,这真的是农庄制不好?是因为你们村的人不好。”
“你们的人心已经坏了。”岑浮生缓缓地道,悲痛又鄙夷。人一旦进入了向下看齐的通道,并且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向下看齐,那么这群人就会成为一个漩涡,漩涡中的人再也出不来,只会不停地向下,而靠近漩涡的人都会被吸入漩涡,飞快地成为漩涡的一部分。
岑浮生平心静气地道:“来人,把他们绑起来押到县城去,召集全县的人。”
第二十八支队的社员胆战心惊,有社员低声道:“难道要当众打板子?”想到有人挨了板子之后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吓得脚都软了。
有社员期盼地道:“难道要游街示众?”倒不是很在乎丢脸,若是游街就能保住粮食,多游街几次也无妨。
有社员很是自信,道:“一定是砍了李四,王五,赵六,其余人挨板子。”出主意的是李四,写契约的是王五,做支队长的是赵六,其余人什么都没做,关其余人什么事情?挨板子已经很不讲理了。
一群社员点头,全村,不,整个第二十八支队将近百来人呢,大家都做了,官府-->>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