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果然失眠了,喝了酒都没用。
姜暖瑜几乎一夜未睡,在床上又干躺了半分钟,叹口气,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了床。
出了电梯到单元门口,看见门外树篱之间的那块空地,姜暖瑜心里蓦地一扯。
石板湿漉漉的,雨滴溅在上面,炸开无数细微的水花,隐约反着破碎的光,清冷又寂寥。
丝丝雨雾乘着空气飘窜到皮肤上,凉意直往肌理里钻。姜暖瑜闭了下酸胀的眼睛,撑开伞,走进雨里。
姜暖瑜家到杂志社,地铁四站地。等她从地铁站出来,雨刚要停,阳光努力地从大片大片的灰云中钻了一缕出来。
姜暖瑜望一眼那道并不刺眼的光,有意做了一个深呼吸,挺起肩膀,抬脚往杂志社走。
上楼后,她到工位放下东西,抱着电脑端着杯咖啡,到办公区另一边开会。
夹角的落地窗边摆着若干矮桌加沙发的组合,装饰考究,乍一看,像是个咖啡厅。
但这里,是《chaleur》的编辑们开小组会议的地方。
姜暖瑜是组里第二个到的,比她更早那位,是崔马克——那位爱说法语的韩国同事。
“bonjour!”
果不其然,看见姜暖瑜后,崔马克用法语和她打了招呼。
“orng~”
姜暖瑜笑着,不着痕迹地用英语回应他。
她把手里的咖啡放在桌上,坐在了崔马克斜对面。
这个位置离崔马克直线距离最远,待会儿随便来个同事,就轮不上她去和崔马克搭话了。
在巴黎,纵使有着社交要求,面对崔马克,姜暖瑜也着实没有想要主动提起的话题,也不太想搭理他。
这还真不是她高傲不近人情,也并非有意针对崔马克,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事实恰恰相反。
异国生活的最初,姜暖瑜努力适应着身边的一切。每当耳边忽然充斥着不属于自己的语言时,那种身处异乡的感觉便格外强烈。
而在她的欢迎仪式上,崔马克对她说了几句中文。
尽管发音不那么标准,姜暖瑜仍对这位亚洲面孔的同事有着天然的亲切感。
现实却朝她泼了盆冷水。
姜暖瑜刚到巴黎时的法语水平,根本无法支撑工作中的交流。但《chaleur》国际版的官方工作语言是英语,按理说,姜暖瑜只是法语不好,并不会直接影响到她的业务能力。
《chaleur》的同事虽然大多是法国人,但工作中皆遵守准则,没人主动用法语。
只有崔马克不同。
他虽然只比姜暖瑜早来《chaleur》半年,但在这之前,他已经在法国待了近十年,法语水平几乎与当地人无异,没有任何交流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