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独不知道的是,项弦刚转过回廊,便停下了脚步。
项弦心脏狂跳,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在躲什么?他心底隐约竟生出几分期待,不着寸缕,手中拿着衣服,站在长廊中,嘴唇上的暖意仍未消弭,肌肤相触的熟悉感受,令他近乎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回往浴间。
他看着不远处的人影,想告诉他:我想好了。
然而潮生房中传来对话,显已醒转,项弦迟疑片刻,快速裹上浴袍,转身离开。
除夕当日,院外传来爆竹的硝石气,今年是个暖春,桃花已隐有绽放之意。萧琨换过衣服出来时,项弦正在门外贴宜春帖。
萧琨站在一旁看着,项弦见他来了,也不说话。
“这字写得好。”
“嗯。”
两人对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萧琨接过门花,也开始贴。
“晚上出去吃还是请个厨子,在司里吃?”萧琨说。
“你说了算。”项弦答道。
一问一答,就像回到了上一世般,对话显得如此熟悉。
萧琨道:“在家吃罢,不想动了。吃过再去龙亭湖看烟火,顺便四下赶场救火。”
项弦笑了起来,说:“这你也知道。”
正推门时,冷不防撞见里头一人,正是醒来后的牧青山,牧青山一脸冷漠,站在院里,犹如天下人都欠了他的钱一般。
“谢谢你们救了我。”牧青山说。
昨日发生的事委实太多,乃至回司后不及细谈,萧琨早已认识他,至于白鹿是否记得自己,那不重要,于是打量他,说:“不客气。”
“是你媳妇要救,”项弦说,“风急火燎的,找寻你一路了,你该谢的人是她。”
“知道。”牧青山只淡淡答道。
萧琨说:“好些了么?”
他拿着门贴,去挨个房间贴上。今日乌英纵得休息,他们只得自己做年节前的扫洗工作,项弦则拿着剪刀,在边院中修剪植物。
“潮生替我治过。”牧青山跟在两人身后。
“你媳妇呢?”项弦又问。
萧琨经过侧院房门时,见地上有个地铺,显然是牧青山分床睡,宝音缠着绷带,披着浴袍,坐在正榻上,说:“我好多啦。”
男女有别,萧琨不好进去,将宜春帖交给牧青山,牧青山又随手递给宝音,依旧跟着他们。
“我在梦里见过你俩。”牧青山说。
项弦:“哦?”
萧琨马上使了个眼神。
牧青山略皱眉,大致明白萧琨的暗示。
萧琨:“说来话长,今日正好休息,稍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慢慢地朝大伙儿解释罢。”
牧青山转念一想,已明白了数分,忽道:“你用了那件法宝。”
项弦:“什么法宝?”
“没什么。”萧琨不自然地答道,“你答应过我,愿意说就说,不想说也不强求,是不是?”
项弦只得不多问了。
牧青山:“还有谁?”
萧琨:“只有我。”
萧琨不由得感慨牧青山相当聪明,短短几句话,便交换了近乎所有的信息。
“哎,”项弦正修剪植物,此时举手,说,“还有我呢,我也记得。”
“你记得个头。”萧琨说完,又朝牧青山说:“别听他胡说。”
“我记得你的事,”项弦自言自语道,“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