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站在了榻前
经历了一整个严冬的松柏蓊蓊郁郁,不改其姿,依然耸立。黄昏的光晕穿过枝叶斜斜投落在帐前。来人脚步极轻,那双男子长靴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透过重重纱帐,辞盈看见那道身影走了进来。
亲事一日未解除,谢凛川就一日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君。
辞盈呼吸加重,下意识想躲。但忘记身体是不能动弹的,衣料相触间只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动静不大,在一室静谧中却犹如划过水面漾起的圈圈涟漪。
不可忽视。
几乎同一时刻,谢凛川顿住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辞盈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难不成他能看见?
她咬着下唇,先前的那点轻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莫大恐慌。
十年如一日的严厉闺训还是在脑中留下禁锢的印痕,她就像是自幼被剪去长羽豢养于笼的鸟儿,即便身在梦中,心理上也恐惧这种被人抓女干在床的情形……
手背忽地覆上一片凉意。
青年指节修长若美玉,在这一方幽隅透出无瑕之色。
他只虚虚搭着,似是安抚。
辞盈莫名心头定了定,重新冷静下来。
“赵医女来了!”
外头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谢凛川当即转身,注意力全被来人吸引。顺着那丝狭窄的门缝,群蓝色的衣袂轻扬,少女犹如洒入的春光,令席间亮了起来。
她包着一方同色白花头巾,青丝半绾,耳际散着碎发,普通市井女子装束,看起来既干净又柔软。
谢凛川背对着她站在门口。
辞盈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只能感觉到对方周身气场犹如坚冰融化。许多先前不曾留意过的细节被放大,她心底升起异样感。
但因为看不见脸,有些东西不好盖棺定论。
不过能确定的一点是,当日对方在祖母面前说的心悦自己……
绝对是假的。
“陶郎君才刚病愈,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
听到清脆关切的女声,陶术脸色逐渐变得温和。
这位连令亲生父亲陶刺史都头大如斗的混不吝,此刻却像是一头被安抚住的野犬。
辞盈心底生出几分好奇,目光上移,正要去细瞧那女子面容时,薄纱帐子上骤然映出一团黑影——
谢凛川站在了榻前。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相对的反应。
咣啷!
伴随一声凄厉如婴啼的猫叫,窗牗被风用力拍开,幽紫雷光划过天际,照亮外面那棵木槿花树。
湿漉漉的。
冰凉的寝衣紧贴在后背上,辞盈拥着半簇绣被惊坐而起,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样,喘息未平。
望着万丝倾落的天际。
这才意识到,下春雨了。
“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