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谕这么一说瘦和不瘦的事,陈舷就解开些浴袍,拉开胸前的衣服,对着镜子,又把自己仔细端详一番。
端详了会儿,他转过身,对着方谕,拉着衣襟,指着自己胸腔旁边——那处还有点瘦骨嶙峋,能看见凸出来的一片骨头。
“诶,我这也算排骨。”陈舷说,“炖我不?”
“……不许开这种玩笑,你给我穿好。”
陈舷又把衣服裹好,对他吐了吐舌头:“不炖就不炖。”
方谕哭笑不得。
陈舷哼哼唧唧地哼起歌来,拿着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又洗了把脸。刚拿着毛巾把脸擦干,他才发觉哪里不对。
一偏头,他就看见方谕还站在门口,就那么抱着双臂看着他,嘴角带笑。
“干什么?”
方谕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你好了很多了,现在会跟我开玩笑了。”
“我很高兴,哥。”
“幸好,我当时拉了你一把。”他说,“我其实做了几次梦,梦见那时候没拉住你,吓得醒过来就哭。”
他一说这话,陈舷心上一片哑然。
“……哭什么,”陈舷说,“说得我都想哭了。”
方谕跟着苦笑一声,走过来又抱他,捏着他的耳朵搓了搓。
“你不能哭,你在过好日子,怎么能哭。”方谕说,“我不能让你哭。”
嘿,这人真会说话。
“那你也别哭。”陈舷说。
“好。”
头发长出来之后,陈舷算是又好了一大截——至少他的精神,是真的又好了一大截。
陈舷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他看着自己一天天又长出来的头发,才终于有种自己从半截入土的枯槁变回正常人的实感。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做噩梦了,精神也好久都没有麻木过。
一晃三个月了。从他做完切胃手术开始,又三个月多了。
陈白元打电话过来,告诉方谕,陈舷得去复查。
于是方谕带着他去都灵城医院又看了一次。
检查过程里,陈舷依然紧张,死抓着他不放手,做检查的时候就抱着双臂不安。方谕抽空就抱一抱他,揽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
“我在这儿,哥,”他说,“没事的,没事,别害怕。”
陈舷朝他牵强地扯扯嘴角,脸色却苍白至极。
他害怕癌症又回来。太疼了,治病也疼得病也疼,他太害怕。
但好在复查没有任何问题,检查的医生和蔼地笑着,把结果交给他们,说了一句叽里咕噜的意大利语。
陈舷不明所以,望向方谕,吓得整张脸都在绷紧。
“他说你很健康,不用担心,完全没有复发。”方谕说,“他让你保持好心情。”
陈舷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我说了你不会有事的,要保持好心情,哥。”方谕又提醒他一句,捏捏他的脸,“开心对恢复有好处。”
“我听见了。”陈舷拉住他的手腕,“我最近很好,你带着我,我就开心。”
方谕愣了下,然后无奈一笑。
“回家回家,”陈舷又搓搓自己的胳膊,惊魂未定地往他身上一倒,“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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