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多,陈舷醒了过来。
睡意尚存,他半睁开眼,迷糊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正被人抱着。低下眼帘一瞧,就见肩膀上还真有一双手,正把他环住。
陈舷回头一望。方谕正从背后抱着他,脑袋搁在他颈窝里,一呼一吸都呼在他身后。
外头大门那边,突然传来门开的声音。
陈舷本能地一惊,肚子上的刀口都跟着抽筋似的一紧。
片刻,他又缓过神,平静下来。
陈舷这几年一直容易受惊。
在书院里草木皆兵的日子,让他本能地总是警惕,一点大的声音都要戒备,像只爱惊弓的鸟。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接近。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桑嘉把脑袋探了进来。
她张嘴正要说话,可一看见床上的情景,她立马大惊失色,啪地就把门关了回去。
陈舷:“……妈。”
他妈没听见。
门外传来远去且急促的脚步声。
陈舷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他肚子上还有伤,这些天也虚弱,喊也喊不大声。
刀口突然一突一突地疼了起来,被贴布闷着的地方发痒。陈舷揉了揉肚子,轻轻翻了个身。
他这么一动,方谕迷迷糊糊的也醒了。他深吸了口气,松开手,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抵着陈舷的后背,哼哼唧唧了几声,不情不愿地半睁开眼。
陈舷跟他四目相对。
方谕哑声嘟囔:“哥。”
“嗯。”陈舷应。
方谕从被子里动作缓慢地钻了出来:“晚上做噩梦了吗?”
陈舷让他问得心里一默——真不知道那算不算噩梦。
“不清楚。”他说,“梦见了跳楼那天,但是也梦见你了。”
“我?”
“嗯。”陈舷说,“你跑到楼底下接我,跟我说快跳,你接着我。”
“……”
“也不算噩梦,这几天噩梦做得少了。”
可他还是会做噩梦。住院的时候他晚上还是不安宁,方谕不知道把他摇醒又哄睡了多少次。
每一个夜里都这样。
方谕皱皱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陈舷盯着他的眼睛,意外地没有很恐惧了。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方谕的眼睛真是很肿。原本挺犀利的一双丹凤眼,这会儿又红又肿的眯缝着。
陈舷都有点分辨不出他有没有睁眼。
“小鱼,”陈舷不由得跟着他眯起眼,“睁开眼睛说话吧。”
方谕:“………………我睁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