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舷傻傻地怔在那儿,失声半晌:“什么?”
“你生病了?”方谕难得很有耐心地重复了遍,“我听见你在卫生间里吐。”
……真是隔墙有耳,居然被方谕听见了。
陈舷哑然几瞬。他摸了摸兜,才想起兜里还有一张诊断书。
他望着方谕。他其实可以说只是喝酒喝多了在吐,其实可以说只是方谕想多了。他知道如果自己想蒙混过去,说辞多得是,随随便便就能敷衍。
可他不想敷衍了。
他突然很想把伤疤全都揭开,亮给方谕看。
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吧,我为你做了多少事。
可陈舷疼怕了,突然也没什么直言不讳勇气,于是他朝方谕笑笑:“我真生病了的话,你怎么办?”
方谕没做声,只是眼神发暗地把他又看了一遍。
“说对不起。”方谕说。
“……什么?”
“跟我说对不起。”方谕盯着他,“你不觉得,你欠我一句对不起吗。”
陈舷沉默了。
他走过去,手伸进兜里,抓住兜里的诊断书。
“哥快死了,”他看着方谕的眼睛,“去那边说两句话吧,行不行。”
方谕怔了瞬。
片刻,他嗤地一声,笑出声来。
好像听到个笑话似的,他直起身,向前朝他走了两步,笑得喉咙里咯咯两声:“要死了?”
“你要死了?”
方谕笑出眼泪来,语气都发哑,“你他爹为了不跟我说对不起,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是不是?”
陈舷一怔。
他脸上立刻刷的没了血色,张张嘴刚要辩驳,方谕又抢过话头:“要死了是吧?来,正好,人还没散呢,你今天就死这儿,我顺便给你一起办了,行不行!”
他突然提高声音。
望着他突然怒得暴起青筋的脸,望着他气得狰狞的这张脸,陈舷再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他抿了抿嘴。
方谕说:“你有没有意思,陈舷?你没觉得你对不起我是不是,你觉得你突然翻脸,突然骂我是杂种骂我是小白脸,骂我是破鞋搞出来的,你觉得这么说我都没问题是不是!?”
“你明知道我最怕听到什么,你知道我最怕什么话往我身上捅!但你还是说了!!”方谕破口大骂,“我要你一句对不起有那么难吗!?你非给我扯什么死不死的,我就要一句对不起!很难吗!”
陈舷望着他,瞳孔哆嗦着闪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谕气喘吁吁。
他两眼通红,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抹了一把脸,稳了稳呼吸。
“好,要死了,要死了……好好,你要死了,”他笑出声,转头看看旁处,又看看陈舷,“那我今天顺便给你办了,好吧?……哦,不对,我不用管你。”
“不是你当年说的吗,你死外面都不用我再管了。”
陈舷失语。
他惨白地扯了扯嘴角,对着方谕很难看地笑了下。
诊断书已经攥在手心里了,陈舷又把它塞回到最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