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从小就是“混世魔王”,上幼儿园时把毛毛虫放进同桌的书包,上小学又带头爬树掏鸟窝,我老婆的手机几乎成了老师的专线。
可松松不一样,这小子蔫蔫的,说话细声细气,见了生人还会脸红,平时在幼儿园都是被老师夸“懂事”的主儿,怎么刚上一年级就捅了篓子?
我抓起外套往门外冲,跟杨浩交代了句“有急事出去一趟”,就一头扎进了停车场。发动车子时,手都有点抖,能让老师特意叫家长,还不肯在电话里说,这事恐怕小不了。
路上的红绿灯仿佛格外漫长,我盯着导航里“距军区小学还有3公里”的提示,把松松这几天的表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早上送他上学时,他还背着小书包跟我挥手,说要给我带小红花;昨天晚饭时,他扒着碗边说“今天跟同桌分享了橡皮擦”;难道是在学校跟人打架了?不像,以他那性子,被人欺负了都未必敢吭声。还是考试没考好?可这才开学俩礼拜,哪来的考试……
越想心越慌,脚下的油门不自觉踩深了些。路过学校侧门时,正好赶上课间操,操场上一片喧闹,我闺女估计就在其中,此刻我甚至能想象出笑笑站在队伍里东张西望的模样。
当初她在学校“闯祸”,我去了要么是赔礼道歉,要么是听老师细数她的“光辉事迹”,虽然头疼,却也算有心理准备。可松松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摸不着头脑,反倒更让人不安。
车子拐进学校门口的巷子,我把车往路边一停,拔腿就往教学楼跑。保安认识我,以前来接笑笑时跟他聊过几句,见我急急忙忙的,指了指三楼:“李老师在办公室等你呢,刚还问起。”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走廊里静悄悄的,一年级3班的门牌就在眼前。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就看见李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松松。
他背对着我,小肩膀微微耸着,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得老高,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听见动静,他猛地转过头,眼睛红红的,看见我就瘪起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
“松松爸爸,您来了。”李老师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我走到松松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有点湿,像是刚哭过。“李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李老师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纸,递到我面前:“这是松松今天美术课上画的画。”
我低头一看,画上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穿着军装,戴着五角星帽子,另一个扎着小辫,手里举着朵花。背景是片灰蒙蒙的天空,画的角落用铅笔写着几个稚嫩的字:“爷爷和姐姐,快点回家。”
“本来画得挺好的,”李老师的声音放柔了些,“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趴在桌子上哭,问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还把画纸揉皱了。我怕孩子心里有事,就只好请您来一趟。”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画纸,指腹抚过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忽然鼻子一酸。这才想起,前阵子笑笑生病住院,后来老顾又住院,家里乱成一团,我和老婆每天在医院和家之间奔波,确实忽略了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小家伙。他不像笑笑会哭闹着要关注,只是把心思悄悄藏在画里,藏在那句没说出口的“想你们”里。
松松见我盯着画看,小手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声说:“爸爸,我不是故意哭的……我就是想爷爷了,也想姐姐生病很可怜。”
我把他搂进怀里,他的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是爸爸不好,”我摸着他的背,声音有点哽咽,“爸爸最近太忙了,忽略我们松松了。”
李老师在一旁轻声说:“这孩子平时看着内向,心思重着呢。上课的时候总往窗外看,我猜是想你们了。”
我抱着松松站起身,跟李老师道谢:“谢谢您,李老师,是我们做家长的疏忽了。”
走出办公室时,松松把小脸埋在我颈窝里,闷闷地说:“爸爸,我画得不好看。”
“好看,”我收紧手臂,快步往楼下走,“我们松松画得最好看了,回家爸爸把它贴在冰箱上,好不好?”
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窗户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我忽然明白,比起笑笑那些轰轰烈烈的“闯祸”,松松这悄无声息的委屈,更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原来每个孩子表达牵挂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像烟花一样绚烂,有的却像种子一样,默默在心里发了芽。
“下午爸爸请个假,带你去买你最爱的乐高,好不好?”我低头问他。
松松在我怀里点了点头,小胳膊搂得更紧了。车子开出学校巷子时,我看了眼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再忙,也不能忘了蹲下来,听听孩子心里的声音。
整个下午,我把工作暂时抛在脑后,一门心思陪着儿子。
我们先去了玩具店,他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穿梭,眼睛亮晶晶的,最后抱着一个擎天柱变形金刚不肯撒手;接着又去了游乐园,旋转木马转了三圈,碰碰车撞得他咯咯直笑,连平时不敢尝试的小火车,今天也拉着我的手坐了两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