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那颗巨大的主眼依旧死寂,但周围无数细小的复眼,却齐刷刷地转向了高台基座的方向。冰冷、密集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聚焦在众人身上。
脚下的鳞海暂时停止了向基座的蔓延,但依旧在剧烈地翻涌、起伏,如同无数被禁锢的灵魂在痛苦挣扎。
整个空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疯狂。铁锈、血腥、海腥、腐烂生物内脏以及那无处不在的粘液混合而成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刚才想救人的那个队员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低头看向自己刚才触碰过对方的手臂,指尖的灰白色麻木感似乎在缓慢向上蔓延,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刺痛和瘙痒。
他借着不知从何处透来的、微弱而粘稠的幽光,仔细观察。
指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久的尸体,透着一股死寂。
那麻木感并非错觉,它像冰冷的苔藓,正沿着指骨、掌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细微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瘙痒感交替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赶紧放下袖口,遮住小臂的皮肤上也隐隐透出类似的、蛛网般的灰白脉络。
他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恐怖的麻痹感。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用额头抵着柱子的队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喉咙里的咯咯声陡然拔高,变成一种非人的、尖锐的嘶鸣。
紧接着,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他抵着柱子的额头伤口处,突然“噗”地一声,钻出了一小截暗红色的、仿佛生锈铁丝般的东西……!
那东西蠕动着,尖端带着粘稠的血浆和铁锈混合物。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向后拉扯,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贴”在了柱子上。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变得灰白、僵硬,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在涌动、凝结。
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痉挛。
那根吸收了鲜血的柱子,此刻暗红的光泽愈发明显,仿佛一颗巨大而邪恶的心脏,表面的锈蚀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贪婪地吮吸着贴在上面的“养分”。队员的身体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与冰冷的金属同化。
“不!!”
青年研究员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往前移动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
“他已经没救了!”
班长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看那边!”
覆盖在熔炉表面的血肉苔藓搏动得更快了,范围也在扩大。
更恐怖的是,那层苔藓似乎在分泌一种粘稠的、暗绿色的物质,顺着熔炉的裂缝和锈蚀处流淌下来,滴落在翻涌的鳞海之中。
每一滴粘液落下,那片黑色的“潮水”就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翻涌得更加激烈,甚至发出一种类似咀嚼碎骨的“咯吱”声。
无数鳞片互相摩擦、碰撞,边缘锋利的焊接痕在幽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嗡——!
墙壁上那颗巨大的主眼,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光芒!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重新陷入死寂,但那瞬间投射下来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注视”,让高台上的所有人如坠冰窟。
仿佛沉睡的远古邪物,被血腥和绝望的气息唤醒了一瞬。
围绕主眼的无数细小复眼,此刻转动得更加频繁,密密麻麻的冰冷视线聚焦在高台基座——他们脚下的位置!
那视线中充满了贪婪、饥饿,以及一种令人疯狂的、纯粹的恶意。
“它在……看着我们!”
一个队员崩溃地尖叫,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钢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