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阳谋?
这分明是诛心之计!
是要将整个草原的骨头都敲碎,血肉都吞干,连灵魂都要烙上大夏印记的绝户计啊!
想通这一切,于谦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金砖地面都在晃动。
几十年,几百年后……
那些被圈养的瓦部落,说着汉话,用着大夏的钱币,他们的子孙后代,谁还分得清,自己到底是瓦剌人,还是大夏人?
“噗通!”
于谦再也站不住了。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那顶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帽都歪到了一边,滚落在地。
他匍匐在地,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金砖,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撼与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陛下……圣明……”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再没有了半分的从容与镇定。
只剩下,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
安南,升龙城外。
大夏水师提督王守义,站在大夏东印度公司最新锐的“惊涛级”旗舰船头,咸湿的海风吹得他身后那面巨大的“王”字帅旗猎猎作响,发出如战鼓般的闷响。
在他的视野尽头,升龙城那低矮而斑驳的城墙,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王守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嗅到了一股极度异常的气息。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心里发毛。
按照锦衣卫的情报,宁王赵钰和靖王赵康那两个反贼,裹挟了三十万军民,主力尽数在此。
就算不敢出城决战,也该是城头旌旗林立,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的模样。
可现在,城头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甚至闻不到一丝炊烟,听不到半点人声。
“传令!”王守义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
“前锋营,一万精锐,呈攻击阵型登陆!给本督从正面压过去!”
“炮营所有火炮装填开花弹,调整诸元,瞄准城墙!但凡城头有半点反抗,不用请示,直接给本官把那堵破墙轰平!”
“喏!”
命令被旗语迅速传达下去,数十艘吃水极深的狼牙战船立刻脱离主舰队,如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冲向岸边。
一万名身披重甲、手持最新式燧发枪的京营悍卒,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黑色潮水,在军官的呵斥下迅速完成整队。那一个个黑压压的方阵,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升龙城的大门稳步推进。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炷香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别说反抗了,城门楼上连只海鸟都没飞出来。
一名胆大的百户,在队官的示意下,带着两个兵,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凑到城门前,用枪托试探着顶了一下。
“吱呀——”
那扇看起来还算厚重的城门,竟然虚掩着,被轻轻一推,就向内敞开了一道缝隙。
百户懵了。
城外旗舰上的王守义也懵了。
他身后的所有将领,全都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