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拿个小屏风过来!”卓昭节又不怕这个兄长,卓昭粹再生气她也无所谓,反而吩咐阿杏和阿梨,“把我这席和八哥的席位隔开,烦死人了,在别院里天天学这学那,好容易出来轻松轻松,也教训个没完!祖父今儿个是没来,八哥你在这儿,我还以为祖父也在呢!”
古盼儿用力拉着卓昭粹的袖子,低声道:“陈子瑞也在,他正往这边看呢,你要做什么?再不说沈丹古也就在这里,叫他们看你们兄妹起争执很得脸吗?有什么话回去私下里说罢!”
卓昭粹到底顾忌着家仇不可外扬,气得再喝了一盏玫瑰露压一压火气,恨道:“你这么不听话,以后看我还带不带你出来!”
“今儿也不是你帮我求情我才能出来的……”卓昭节不满的嘀咕,古盼儿加倍用力拉着卓昭粹的袖子,声音更低:“她小孩子家不懂事,你是兄长,让她一让——不念她年幼,你也念一念父母,在这儿闹起来……你想想回头还不是叫长辈们跟着操心?”
说着又赶紧给他倒了玫瑰露——卓昭粹气得推开道:“我不想喝这个了!”
“那试试这个罢!”古盼儿一边露出温柔和顺的笑容,对不远处闻声看过来的缥衣秀士歉意的笑了笑,一边替卓昭粹斟上一盏薄荷露,然后,她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到卓昭粹肋下,又尖又长的指甲隔着春日的一层春衫,慢慢捏起一块肉,然后狠狠用力一拧!
“啊!”卓昭粹正将一盏薄荷露递到唇边,乍然剧痛,一失手将薄荷露翻在身上,更是痛的大叫了一声!
古盼儿再次朝闻声望来、面色诧异的缥衣秀士笑了笑,用整个雅间里都能听见的悄悄话柔柔道:“对不住对不住,你可是不喜欢这薄荷露?那我再给你换一个?”
卓昭节没注意到卓昭粹惊怒交加的望着古盼儿倒抽冷气的神情,歪了歪头,小声对阿杏、阿梨道:“古姐姐真是贤惠……哼,八哥对她也太凶了,就是不喜欢薄荷露,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还把古姐姐给他倒的薄荷露也洒了……”
阿杏和阿梨抿嘴笑道:“古娘子贤德,往后做了娘子的嫂子也好相处。”
卓昭节想了想也是,道:“那我可要看着点八哥,也不能太欺负了古姐姐去。”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妹妹认为有“遇人不淑”中的“不淑”嫌疑的卓昭粹捏着只剩小半薄荷露的琉璃盏和古盼儿对望片刻,奈何古盼儿任他如何看自己,始终一副逆来顺受、温柔贤惠的模样,殷勤的拿帕子替他擦拭着衣襟,卓昭粹无可奈何,只得恨恨推开她道:“我去更衣!”
盼娘从前多么贤德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古盼儿眯了眯眼,柔声细气、满脸温良恭俭让的道:“好,你快去吧,估莫着郡王也快到了……”
等卓昭粹走了,卓昭节撇了撇嘴角,朝古盼儿的方向倾了倾身子,轻声道:“古姐姐,你也别太纵容我八哥,他不讲理,你也别太委屈了自己,免得他老是欺负你!”
倒也不是卓昭节把嫂子看得比兄长还重要,实在是卓昭粹抓住一切机会教训妹妹的行为让卓昭节对这个兄长的欺负很是不满,如今见卓昭粹似拿古盼儿出气,自觉古盼儿是受了自己的牵累,这才主动安慰古盼儿。
古盼儿愕然的看了她一眼,心想我气不过卓八推开我,这才掐了他一把……嗯,这小七娘想是被卓八的身体挡住了没留意罢?
有扮贤德的机会,尤其是在婆家人跟前,古盼儿自然是绝不放过,她轻叹一声,捏紧了帕子,眉宇之间浮现出少许委屈、少许赧然还有更多的宽容大度,柔声细气的道:“不妨事的,是我不当心,不该给他斟那盏薄荷露呢!他这会心情不好,是我没照料好他……小七娘看我面子,不要和他提这事了,我啊,不妨事的。”
——卓八,你一个已经加了冠的男子,总不好意思告诉你妹妹,你是被我掐得当众痛呼出声的罢……嗯,卓八可不是宁摇碧那厮,自己这未婚夫要脸面的很,他一定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古盼儿摆出忍耐无限的神情,忽然心情很好,她用力咬住嘴唇,才忍住没哈哈大笑出声。
而卓昭节看着如此贤惠的嫂子,也十分感慨……于是在卓昭粹的默默牺牲下,未来的姑嫂关系意外的和谐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新的规则
虽然延昌郡王与真定郡王到前天香馆里不大不小的冲突到底发生了好几件,但更多的人还是识大体的,在这些人的努力斡旋之下终究还是维持住了和睦喜乐的场面迎进了同时到达的两位郡王。
今日这场斗花看着是斗花,实则是两位郡王的再一次争斗,这一点人人都心知肚明,是以花鼓三响示意斗花开始后,整个天香馆内气氛都肃穆了起来。
卓昭节初到长安,对政事还不怎么敏感,倒是悠闲自在的抱着狮猫玩耍着,她托了祖父敏平侯的福,所在的雅间和为延昌郡王预备的雅间只隔一墙,之前花会开始的头一日,延昌郡王还没和真定郡王相约斗花,所以只带了几人过来,那时候卓昭节、古盼儿都与郡王同室,这次两边拉开了阵势,除了敏平侯这些老人一来自恃身份、二来忌惮着圣人与皇后没有过来外,两边略有地位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内中多是对延昌郡王死心塌地又各有用场的角色,譬如延昌郡王的姻亲敦远侯府之类,是以这一次郡王所在的雅间就没他们这些人的份了。
左右卓昭节对延昌郡王兴趣不大——她来是为了和心上人见面,连牡丹都懒得多看,正拿着天香馆的糕点逗着狮猫,不想雅间忽然被敲开,有人进来后,径自走到她身边,道:“古娘子、卓娘子,郡王妃有请,还请两位移步到隔壁雅间。”
卓昭节一怔,还没说什么,卓昭粹与古盼儿脸色却是一变,同声问:“郡王妃为何要请七娘过去?”
那来请人的侍者也知道卓昭节得罪过延昌郡王妃,还开罪过唐澄,如今郡王妃忽然要请卓昭节过去,也难怪卓家人要担心,忙解释道:“两位不必担忧,是这么回事,方才陈翰林过去之后,和郡王提了个新的斗花法子,说往年都是众人品评花卉,次数多了也就无趣了,所谓名花赠佳人,今日这天香馆里不让须眉的巾帼比比皆是,不若这一回就请两边的娘子们上阵,郡王领着郎君们助威掠阵的好。”
又道,“陈翰林还说,前人有诗云‘名花倾国两相欢’,今日诸位娘子个个钟灵毓秀、桃羞杏让,方衬得上百花之王的风流气韵!如今具体的规则还在斟酌之中,郡王妃知古娘子与卓娘子之才,想请两位娘子过去商议一会接阵的次序。”
这就是说规则基本上定好了?因为之前外头也没什么动静,陈子瑞忽然提了这么个新法子,料想是派了人私下里和真定郡王那边商议决定的,卓昭粹这边毫无准备,但他又不是宁摇碧,自来是个守礼的人,郡王妃之请,到底也不好推脱。
卓昭粹与古盼儿对望一眼,只得无可奈何的道:“那么盼娘你带七娘过去吧。”又叮嘱卓昭节,“你年纪小,一切听盼娘的话,不要再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