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的活化是如此明目张胆,丝毫不怕爱丽丝发现异常。
或者说,故意让她发现。
视觉被剥夺,整个人浸泡在摸不到底,够不到天的水中,本就是一件令人恐惧发狂的事。
在此基础上,似有似无的纠缠与吞噬,比直接来到的危险更占用勇气。
爱丽丝除去忽然摸到那堵黏腻蠕动的“墙”时惊了一下,心率异常稳定。
她虽然对恐惧这种情绪的感知本就很弱,但让爱丽丝不起波澜的,主要还是菲欧娜给她看的重生之前的事。
菲欧娜是对的。
原来重生不是她一个人的小小心愿,而是众人的呼喊锻造成剑,链接起了世界与星辰,劈开了倒流的路。
爱丽丝只要一想到她背后站着所有人,那些可亲,可爱,可敬,可怜,可哀,在部分人看来甚至有些可恨,可怨的人都放下一切,举杯祝重逢了,她便觉得心底踏实至极,湖中的黑暗与异响造成的压迫感大大减低。
一个人去面对神沉睡的地方,很可怕。
但如果知道身后有无数人抓着绳子做她的后路呢?
爱丽丝除去应有的谨慎,整个人那是相当放松,状态好极了,没有受到任何负面的影响。
在有了心理预期后,爱丽丝甚至再次摸了摸那堵“墙”。
这次,她发现“墙”并没有堵死前路,手底下的触感像是一块软趴趴的巨型鱼肉,费点力气后,能被人拔到一边。
爱丽丝上下左右试了一圈,最终确定要扒开这些堵路的东西,才能继续往前。
她估量好“墙”的厚度,算好体力,伸手拉开钻入反身抽回手臂,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几秒就结束了。
爱丽丝庆幸什么事都没发生,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的她不知道——
原本扎在她头上的,由咒术师亲手送出的那条红色发带,悄然褪色。
即使知道也没办法了,爱丽丝遇上了新的棘手麻烦。
穿过“墙”后,四周的黑暗从绝对的寂静渐渐转变成了古里古怪的巨响,让爱丽丝的心跳无法自控,跟着慢下来。
她听到了某种放到极慢的轰隆轰隆声,一下下回荡在难以估计的空间中,沉闷至极。
除此之外,她还忽然间听到自己血液的流动声,随着每一个动作而响起的关节骨骼肌膜摩擦拉扯声,以及一下又一下,猛然炸开的心跳声。
那声音是如此的急切,仿佛心变成了一面破鼓,被无数隐形的手拼命握锤敲击,这让心脏无法承受,就此被锤成一坨烂泥般的肉,四分五裂。
“!”
爱丽丝说不出话,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她之前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现在满耳朵都是,到处都是。
不止是胸腔。
骨头,血液,筋膜,神经,细胞,好像都分到了颗心,都在跳动。
它们咚咚锵锵轮番上阵,高举着恐惧这面旗帜,迫使爱丽丝失去行动的能力,就这样在湖中坠下去,坠到最低,一动不动的陷入淤泥,直到烂成一具白骨。
四面八方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沉闷巨响,身体内的所有器官都在叫嚣罢工。
其实爱丽丝还听到了湖水中有各种各样的惨叫声与祷告声,时不时有一个两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触碰到了她的皮肤,触感传递而来的是一种非血非肉,介于真菌与湿皮革之间的冰凉质感。
但她失去了对身体的使用权,心脏操控着爱丽丝的大脑,她只能保持着漂在水中的姿势,任由那些奇怪的东西碰到她,然后离开。
面对眼前的绝境,爱丽丝沉下心神,聚精会神的努力夺回发散思绪的自主权,把完全没道理的恐惧驱逐。
是,周围很糟糕。
而爱丽丝始终记得,菲欧娜说过,不可能有人在这里找到其他人的灵魂。
除非要找的是自己。
爱丽丝看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但她还有自己啊。
周围的黑暗剥夺了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