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惊讶但还是接受了亚瑟自杀的两位女孩子,卢基诺百思不得其解。
当他真的跟在爱丽丝身后,从那件一动不动的染血黄衣旁走过时,情不自禁地回头去看。
亚瑟本来就是面朝着石壁,如今软趴趴伏下去后,宽大的兜帽彻底挡住了他的身形,卢基诺只能看到那将跪没跪的人体轮廓。
“为什么?”
卢基诺问出了这个亚瑟已经无法回答的问题。
强烈的疑惑充斥在教授心间,他企图用科学去解释,任何理论都提供不了答案。
倒是菲欧娜低下了头,良久才道:
“虽然他下手的太果断,让我猝不及防的产生了不真实感。但我……早就猜到我们或许能够说服比尔斯先生选择这条路。”
“为什么?”
卢基诺弄不懂。
“因为他不是黄衣之主,他是个人。”
爱丽丝已经用上了游泳的技巧,水的浮力让她足不沾地,扶着两边的石头不断调整游动的姿势。
调查报告也自然而然的跟着漂起,在浪波间沉浮,吸引着卢基诺的目光。
爱丽丝喘了几口气,道:
“比起比尔斯先生遇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他身上所背负的恐怖现实,我最先认识的,是一个不信神,且打算禁止湖景之径流行的议员。”
“他有很多政治主张都浮夸到不太现实,显然是为了吸引选票,真正上台未必实施。他也满口谎话,习惯说一半留一半,扮可怜的利用别人的同情与怜悯。”
听着爱丽丝淡淡的点评,卢基诺神使鬼差地拨开了虚掩着的《调查报告》。
亚瑟最后留下的字迹,扭曲狂乱,抖得不成样子,糊着一层厚厚的粘液——
【就当这一页,是湖景之径的扉页吧。】
【谨以最后的绝笔,献给每个湖景之径的读者。】
比起慷慨激昂的就义演讲,亚瑟的前几段写的非常没骨气——
【……不知深浅地将无知当无畏,去窥伺常人不可理解的领域,那死亡也许是此举所付出的最低代价。
不过,当我意识到这点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我不该回到湖景村,在大选前夕接受这个游戏邀约的决定过于草率、过于愚蠢。我不该被空缺的儿时记忆所引诱,更不该去挖掘那四个“怪物”背后的祂们。】
这充斥着后悔的肺腑之言,才是卢基诺认知中的亚瑟,认知中人类这种生物的常态。
接下来的几段,几乎都是亚瑟对自己鲁莽行为的反思。
卢基诺看不到勇气,只看到了一个普通人的忏悔。
爱丽丝仰起头,艰难道:
“但比尔斯先生始终都认为自己是个人。既然是人,那人类所拥有的一切,他就拥有。”
“作为亚瑟的一部分意识,比尔斯先生也继承了亚瑟的部分优秀品质。”
卢基诺反问:“人类的优秀品质?自我牺牲?”
“是又不是吧。”
菲欧娜手忙脚乱固定着门之钥,犹豫着说,
“在生命的最后,比尔斯先生虽然还在拒绝,但他潜意识里已经越来越靠近黄衣之主,那件衣服早就脱不下去了。”
“比尔斯先生与其说是自我牺牲,不如说是他察觉了他内心的腐化,还有无限趋于0的理智。”
“与其彻底沉入神明的阴影处,他选择以人的身份死去。”
卢基诺闭上眼,喃喃道:“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