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手指捏紧那封密信,纸面已被汗水和灰尘染得模糊不清。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信封上“急”字的朱印上,心中却仿佛有万千匹野马在奔腾。站在他面前的亲兵一身血污,气喘如牛,显然是连夜赶了上百里山路。
“说清楚,杨侗那边到底怎么了?”赵云飞一字一句,咬得极紧。
“将军,洛阳宫城昨日突遭夜袭,一支号称‘忠王卫’的部队趁夜闯入禁中,斩杀宫中侍卫数十,宫门大开,众说纷纭,有的说是王世充收买内应,有的说是宇文化及暗中联络旧部,总之……现在的洛阳乱成了一锅粥。”亲兵声音带着颤。
“杨侗人呢?”赵云飞问。
“传说逃去了永安宫,也有人说被扣在宫中,还有人说……被劫走了。”
赵云飞“啧”地一声,低骂一句:“这大隋的皇帝,比路边的驴都不值钱,三天两头就丢人。”
李安仁正挽着袖子从军帐后钻出来,一手还捏着烧饼,听到这儿差点呛着:“不是,这才刚打完王世充,这就来宫变?这天下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赵云飞没说话,快步走进中军营帐,一脚踢开门帘,命令道:“传军中校尉、营官速来议事,半刻之内不到者,严惩!”
一时帐内人头涌动,不多时几位军中主将便齐聚,李安仁也摸着油嘴挤进来,坐在边角一边啃着饼一边听。
赵云飞站在营帐正中,脸色严肃,开门见山:“诸位,洛阳宫中出事,局势未明。我们现在该不该趁乱进兵,是战,是退,是等——都得早定。”
一位年长的副将皱眉道:“将军,如今我们刚与王世充交战,兵力虽未伤筋动骨,但补给拉长,士卒疲惫。若就此西进洛阳,恐有后患。”
“后患是李密。”赵云飞冷冷道,“昨夜他的人已偷袭我营,不管信不信我降唐,只要他怀疑,那我就是眼中钉。与其等他缓过神来给我背后捅刀,不如反将一军。”
众人一时沉默。
“将军可有良策?”一人终于开口。
赵云飞眯起眼睛,目光似电,“兵分两路,一路由我亲率,轻骑疾奔洛阳,若杨侗尚在,便护他离宫,顺势占据名义;若杨侗已失——那更好,宫中无主,咱们便立场更灵活。”
“那另一支?”
“李安仁。”赵云飞指着他,“你带三千精卒留守谷口,表面上继续扮作唐军主力,若李密来问,就说我奉命支援洛阳,若王世充回头,就使他看不清局势。”
李安仁嘴里饼还没咽下去,忙抹了把油光光的嘴:“不是,赵兄你这调虎离山让我做诱饵?”
“你脸皮厚,打不烂。”赵云飞拍拍他肩,“放心,我若三日内未回,自会有人接替你;若三日有变,你就顺势归唐。”
李安仁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活生生把我绑在火药桶上,烧得快慢就看你那边火势。”
“谁叫你姓李,命硬呢。”
众人被两人的斗嘴逗得一笑,紧绷的气氛稍缓,赵云飞趁势拍板,“计议既定,即刻动身!”
……
当天夜里,赵云飞带着八百骑悄然出谷,绕过战后残垒,沿洛水疾行。北风如刀,卷着枯草打在甲胄上,啪啪作响。他却无心理会,只觉得一颗心越来越沉。
“杨侗啊杨侗,你能不能争口气别拖后腿?”
到了洛阳城下,已是次日拂晓。城外百姓惊慌,宫门封闭,士卒布防散乱不堪,城墙上插着的是“义兴军”旗号——显然已非皇城正规军。
赵云飞换上便服,带两人潜入城中。入夜之后,他摸到永安宫外围,借着夜色潜至一处偏殿屋檐下,果不其然,屋中灯火通明,来回穿梭的是几个熟悉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