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不在焉地垂眸看刀,慢吞吞磨了五分钟,磨到钝刃开始发出锋利的冷光,视线忍不住落在了自己手上的皮肤,竟下意识地发起呆,想着该从什么角度割下去,才能最大化、最安全的放出鲜血,满足那个……
“嘭”
。
许清淮把刀剁在砧板上。
他皱起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失控情绪感到不快,但本能的冲动远远超过这种不快,怂恿着他再去看看,看看许有余为什么不叫了,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还是正悄悄地背着他掉眼泪?
片刻犹豫。
许清淮缓缓叹气,放弃这种没有意义的挣扎,还是转过身,装作不经意从玻璃罐前经过,用余光瞥向里面的影子,试图悄悄看一眼——
只一眼,他猛地停下脚步,瞳孔收缩,脑袋里嗡的一声。
罐子里,饿到发疯的怪物正把自己的两条触手塞在口器里用力咀嚼,触手的前半截已经消失不见,口器的牙齿上沾满了细碎的肉,玻璃罐四处都溅着深绿色的血液。
许清淮想也没想地朝着罐子大步冲过去。
他飞快把它拽出来,后者受了惊,立刻松开嘴,触手乱飞,深绿色汁液跟着被甩出去,飞到桌面上。
桌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许清淮将它扯远,精准地捏住那两条只剩半截的触手,在断口处看到了清晰的被撕咬过的痕迹。
许清淮:“…………”
久违的强烈感情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失控过,失控到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极度的不爽。
他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这种破坏,无法忍受任何生物在他的东西上留下不属于他的印记!
许清淮的骨节发出咔咔响动,掐着触手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声音从牙齿里一点点挤出来:“谁允许你吃掉自己的触手!”
怪物感受到他的情绪,吓得疯狂挣扎,又被人类牢牢捏在掌心难以挣脱。
它发出一连串似人非人的尖叫,猩红单瞳紧张地盯着许清淮,触手表面慢慢呈现出鲜艳的赤色,像某种受到刺激后会变色的剧毒生物,仿佛随时可能在他手中爆炸开。
许清淮咬着嘴唇,死死盯着缺了一截的触手,浑身如同蚂蚁在爬般的违和难受。
“你没有权利处置你的身体部位,许有余!”
他的手掌越收越紧,“你的尾巴,触手,眼睛……你的全身上下都是属于我!”
许有余的尾巴缠住他的手腕,因为紧张的原因收得很用力,几乎要把人类的手腕勒断。
“啊……呜啊……啊……!”
它急促地向人类表达不满,眼睛里带上了阴郁的攻击欲,迫切想要摆脱束缚。
即便如此,许清淮也没有要松手的迹象,被勒得整个手掌都开始泛青,还像不知道痛一样,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断口处走神,眼睛里爬上了血丝。
而就在此时——有客人来了。
“咚咚咚!”
粗鲁的拍门声打断了一触即发的僵持气氛,许清淮猛地吸了一口气,勉强从失控情绪里回过神,冰蓝色的瞳孔终于开始正常对焦,对在了许有余危险的单目上。
两秒寂静,他们之间只剩下聒噪的拍门声。
接着,他们相当默契地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彼此,许有余重新蹿回玻璃罐里,朝着许清淮发出嘶嘶的威胁。
许清淮还没有从强烈的情绪波动中完全抽离,头皮仍在阵阵发麻。
他再次扫过断了半截的触手,脸部神经条件反射般抽动两下,只能强行挪开视线,控制自己不再多看。
又来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