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县衙之内,肃杀之气更重,衙内兵士,皆是凶神恶煞一般,仿佛立时便要
将辽使生剥活吞了。他悄悄斜眼打量辽使,见他表面上虽做出不以为意的样子,眼
神却已有几分院乱,不由暗暗好笑。此时田宗销早已披甲持剑,站在公厅门口,进
着刘延庆与辽使过来,亦不降阶,只是微微躬身,道:
“使者请—我家太尉,恭
候多时了。”
那辽使脸色更不好看,在公厅前顿了顿,挥了挥袖子,大步跨进厅中。
刘延庆不动声色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厅中,便见深州知州、通判、姚咒各据一
座,皆是冷冷的望着辽使,并无人起身相迎。
那辽使见着这般情形,顿时怒形于色,亦不行礼,只是据傲的虚抬了抬手,高
声道:“学生范阳萧与义,奉大辽萧签书、韩晋公之令,求见大宋姚太尉一”
他话未说完,已听身后田宗销一声断喝:“尔敢对太尉无礼?!”
那萧与义几乎被田宗销唬得一抖,但言语上,却并不稍让,哼了一声,讥道:
“我大辽之礼仪,素只对知礼之人而行。”
田宗销大怒,猛地上前一步,拔剑出鞘,却被姚咒挥手阻止,姚咒望了萧与义
一眼,冷冰冰的说道:“尔等无信无义之辈,亦敢奢谈礼仪?!说吧,萧岚、韩宝
令你来,所为何事?”
“学生乃是为这深州一城百姓之性命,太尉一世之英名,两朝百年之交好而
来!”
“这倒是天下奇事。”姚咒讥道。~
“两日之前,南朝晓胜军已败于苦河之北,如今深州已是一座孤城,太尉乃南
朝名将,其中利害,似不必学生多言。我大辽素重英雄,若非萧签书、韩晋公感念
太尉乃是当世英豪,学生亦不必来此。”
“如此说来,你是来劝降的?”姚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非也。太尉岂是投降将军?!此下智所不为也。学生此来,是来表达诚意
为恢复两朝交好之谊一”
“那你是来求和的?”姚咒的讥讽中,带着一丝意外。
“太尉此言差矣。我大辽自南狩以来,所向克捷,未逢败绩,用‘求和’二
字,岂不滑稽?此番南下,不过为南朝朝廷中有奸小之辈,对大辽常怀非份之望
挑拨两朝关系,致使令主不顾两朝百年兄弟之谊,背信弃义,巧言毁约,故不得不
略施薄惩。若论两朝渊源,本是恩多怨少,但凡兴事,皆为南朝有竖儒抱残守缺
念念不忘凯叙本朝山前山后诸州而来。若是南朝君主经此一事,果能以两朝交谊为
重,以天下苍生之重,我大辽又自偏劣兴兵戈,而使生灵涂炭?!”
“签书、晋公知太尉乃是明理通达之人,故遣学生前来,望太尉能将此情,上
察南朝太皇太后、皇帝陛下。若是南朝仍顾念两朝兄弟之谊,我大辽亦不愿多事杀
伤,深州之地,两军亦可相安无事,以待重订盟约一”
刘延庆在旁边听着萧与义开口所提的条件,一时惊讶得张大嘴合不拢来。
这岂非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纵然不愿议和,但也不妨答应下来,为缓兵之计
也不错。他简直怀疑萧岚、韩宝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他完全想不到姚咒有什么
理由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