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已经有一名身材英挺白发白眉的男子挑开布帘走了进来,跪倒在蒋精忠面前恭敬道:“属下李永华,叩见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千岁千千岁。”
蒋精忠一手托着下巴,仍在对着铜镜仔细打量自己的仪表,头也没回随意道:“永华啊,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起来说话吧。”
李永华低头道:“属下遵命。”这才敢站起身来。
蒋精忠慢慢将手中的铜镜放下,从桌上拿起一只羊脂玉瓶,打开瓶塞道出一些百花玉露涂在手上,细细的揉抹了一阵子。
这才缓缓地转过了头来,从金丝楠木椅子上站起了身子来。
李永华的身材已然可以称的上高大魁梧,但是却仍矮了站起身来的蒋精忠半头,相比于李永华身上虬结的肌肉,蒋精忠的身形开上去却像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富家公子。
但是李永华却知道,面前这具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子中,包含着如何惊人的力量。
蒋精忠蒋百花玉露仔细的涂抹均匀后,这才缓缓道:“永华,先前帐外因何事喧哗。”
李永华心中一凛,他早知道面前的蒋精忠武功深不可测,区区一片行军营帐大小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面前这位蒋大人的感知。
若是换个人处在蒋精忠此时的位置上,知道有人夜袭大营即便不惶恐不安,也必定瑞瑞不安,也只有蒋精忠这般的人物,能有如此处变不惊的定力。
虽然今夜发生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负责今夜轮防的李永华便能解决的妥帖,但是他却不敢私自做下任何一个决定,因为他所作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引起蒋精忠的不悦。
这也是为什么李永华将窥探之人擒下后,便立即来拜见蒋精忠的原因,他的到来其实本身就是一个无言的信号,因为如果帐外的混乱没有得到解决,那么李永华就只有死而不会出现在蒋精忠的营帐。
既然李永华来到了蒋精忠的营帐,那么帐外的事情就一定已经得到了解决,这便是蒋精忠的规矩,也是东厂的规矩,东厂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东厂不养办不成事的废物。
李永华恭声道:“启禀千岁,方才有人夜闯行军大营,已经被属下擒住关押起来。”
蒋精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仿佛在欣赏什么似地,听到有人夜闯行营,却是眉头都没有轻微抖动半分,随口道:“哦?”
第八回 孤夜寒鸦 一
仿佛闯入行军大营的不是个夜行人,而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卑微蚊虫一般,漫不经心道:“永华,查清那个女子的来路了么?”
李永华只说了有人夜闯行营,既没有说来人究竟有多少,也没有说来人是男是女,但是蒋精忠却一口叫破。
显然那夜行人刚一出现在行营范围,就被蒋精忠发现了,并且通过对方的足音判断出来人是个女子,说不定在营帐中休息的蒋精忠发现那夜行人,要比他们这些在外面的卫士还要早上几分。
想明白了此节,李永华心中对蒋精忠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毕恭毕敬道:“启禀千岁,夜闯大营的女子功力算不上高深,但是步伐轻功却十分的出众,这女子刚被擒下属下没有千岁的旨意,不敢随便用刑拷问,不过看那女子的身法和武功路数,属下以为应是江湖上的良门弟子。”
蒋精忠轻轻地拍了拍手,营帐外便进来了一名手持精致茶壶的小太监。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给蒋精忠沏上了一杯香茗,蒋精忠手一抬,小太监会意也给李永华沏上了一杯。
李永华赶忙施礼谢过。
阵阵茶香透出,即便是不善品茶的粗人也能闻出这是难得好茶,但凡粗通茶道之辈,只需吸上一口便知道这是顶级的早前龙井。
但李永华却知道这龙井并不是普通的早前龙井,乃是龙井寺中那唯一的一棵御用茶树,这棵茶树每年不过能产十来斤龙井茶,早前龙井更是只有寥寥数斤,一向是历朝历代进贡大内的贡品,而观茶杯中龙井茶的形态与色泽,更是其中的精品。
只怕便是皇宫中天子的御茶也不过如此,民间一直传说东厂厂公蒋精忠权倾朝野,历来的各地贡品都要先从他的手中过上一遍。
许多人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夸大的传言,但是若有人看到了这杯中之茶,怕是要大为改观了。
这样的极品名茶怕是当朝一品大元都难得品味,而在蒋精忠这里却用来招待一位手下,一者显现出了蒋精忠对李永华的看重,另一者未尝便没有一股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霸气。
这也是为什么李永华接茶之后,惶恐施礼的原因。
茶杯中的香茗冒着如龙的热气,显然杯中之水仍有几分沸腾之势,联想到蒋精忠随意拍手,便将茶童召来,想来那位小太监一定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帐外,而始终能让茶水保持热度,其中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自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就见蒋精忠随手将茶碗举起,薄唇轻启轻轻地吹出一道白气,那茶杯中沸腾的热气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