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煜卓的表情从似笑非笑,到稍有停顿,最后低下头,自顾自笑了起来。
秦鹮只能看见他低下去的眉眼,高挺鼻梁下的暗影。
她竟然觉得,这是自己认识段煜卓以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真诚的表情。
无加任何克制的,毫无保留的,情绪的表达。
“如何理解骗这个字?”
段煜卓跟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用谎言掩盖真相,使相关者产生误会,这叫骗。鹮鹮,我有对你说过谎吗?”
“我不想跟你绕了,你赢了,行吗?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秦鹮皱紧了眉,却怎么也没办法把那话说出口。最后,还是段煜卓好心解救她:
“没动你,是你自己想多了。”
秦鹮怔住了,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只是片刻,顶着烧红一片的脸颊,腾然站了起来:“那你为什么”
话音刚落,对上段煜卓深不见底的一双眼。
秦鹮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骗我。”
“是要骗段骁。”
段煜卓是个好哥哥。
在段骁不被关照,不受重视的前十八年人生里,是段煜卓做到了长兄如父四个字。
他在一切想得到想不到的生活细节里,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极尽细心和体贴。即便这个弟弟在外人眼里,是坨拿不出手、也扶不上墙的烂泥。
在家里,段煜卓是段骁唯一亲近的人,出门在外的这些日子,又是唯一可依靠的亲人。
段骁是这样认为的。
秦鹮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段煜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全部,却独独只有一件事无法接受——段骁不能接手家里的事情,哪怕是涉足边缘一点,都不可以。
段岳白把刚刚成年的段骁赶出家门,这其中少不了段煜卓的推波助澜。他明白段岳白是爱之深责之切,也明白父亲年纪大了,耳根子越来越软,在大事小情上越来越依赖他的意见。
所以在段岳白屡次想把段骁从国外揪回来的时候,都站出来阻拦。
阻拦的理由和言语让人无法反驳:阿骁长大了,出去多遇见些人,多遭一些事,有好处。等他以后想回来,祺美总有他的位置。
他不够仁善,却也不够狠心,把段骁拦在外面,却也无法真的放手不管,所以在生活和金钱方面,给够了富足。
段骁本来就没有掺和家里生意的想法,出国就出国,读书就读书,大不了当一辈子花花太岁,也算是全了外人对他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