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拱手对李煜正气凛然道,“臣对我南唐忠心耿耿,自古忠言逆耳,还请皇上三思……”
“你——”徐锴用手指着他。
龙椅里的李煜头痛道,“你们不必再争吵了……”
四人齐齐向李煜跪下,“微臣死罪!”
李煜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挥了挥袖。
“你们都下去罢!”
四位大臣退下后,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争吵并未停止,出宫后必然又是一番无休止的争执。只是要吵,让他们到宫外去吵,他烦他们扰他的耳根清静,面对他们,他只觉自己头痛难忍。
他站起身来,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缓缓踱来踱去。环视四下,烛火辉煌,龙诞香的香味幽幽在空气中弥漫,久久不去,书房内触目之处皆是金碧辉煌,在烛火照耀中,耀眼的金色渐渐刺痛了他的眼睛。
竟在书房中站立到了天明,晨曦初现!
他转身唤来夏公公,淡若清风说道,
“去天牢!”
“是!”
这是他第二次与赵匡胤见面。第一次,他突然大大方方走进李煜的王府中,称他是后周的殿前都点检,李煜对他热情欢迎,盛宴款待,他们相敬如宾。
彼时,他不是南唐国的一国之主;他亦只是后周的一员大将。
今日相见,他们已分别是两个国家的皇帝,遥遥对峙。而此时,赵匡胤更是他的阶下之囚。
命运,总是没有定数!
“命运,总是没有定数!”阴冷而黑暗的天牢中,李煜对他说。
背靠着墙壁端坐在地上的赵匡胤头也不抬,“如今我是你的阶下之囚,你不必嘲笑我!要杀要刮,就给我来个干脆!”
站在他面前的李煜却没有发出一丝嘲笑的声音,目光没有焦点落在黑暗中的某一处,幽幽对他道,“我自然不必嘲笑你!今时今日,终究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赵匡胤抬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回目光,闭上了眼睛,“这话听着倒是很新鲜!”
“如果我放你回北宋,你会放弃对他国的进攻吗?”
赵匡胤陡然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李煜,仿佛一直要看进他的内心里去,却只看见他眉头微蹙,眸中忧郁,眼中澄澈而清凉,直白地与自己对视。
良久后,他才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字字千钧,
“不会!”
黑暗中,李煜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不会放你回北宋去了!”
赵匡胤挑了挑浓眉,“为什么要我放弃对他国的进攻?要我对你南唐手下留情不就行了吗?”
“四海本是一家,我不愿见到‘一家人’争斗你死我活,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赵匡胤抬起目光,充满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意味深长道,“我原以为南唐国的皇帝只会风花雪月,作诗词歌赋,整日沉浸在女人的温柔乡中,歌舞升平,却原来也胸怀百姓,关心老百姓的饥寒温饱!”
面对他直白而尖锐的讽刺,李煜却无动于衷,“李白的诗,唱出民间疾苦,我也只愿用胸中笔墨,唱出每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赵匡胤沉声说道,“但你是皇帝!你要安邦定天下!你既然承担了这个重任,你就要挺起男人胸膛将它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