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森然而冷漠的眼神,却是紫衣女修生平从未见过的。好似那双眼瞳之中有暗火在烈烈燃烧,黑色火焰诡异而不祥,刹那间就将她整个人神魂吞噬不复存在。
那感觉比炼狱更可怕比死亡更静默,她几乎要在那目光之下颤抖不已低头认错。
魔修,这才是不折不扣的魔修。纵然这人只是区区一个六等世界修士,依旧能为不凡令人惧怕。她幼时听过的诸多传说忽然全都鲜活过来,一幕幕围拢环绕搅得她不得安宁。
贯泉界中虽无魔修,紫衣女修却也影影绰绰听说过魔修的传言。却有传说上界虚空界开启之时,曾有魔修傲然挺立俾睨众生,纵然其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却能一剑退敌斩杀了几十位上等世界的练虚真君。那魔修周身魔气环绕犹如鬼魅,却姿容绝代犹如上界仙人。
她以往只将那传言当做最荒诞不经的故事,过耳即忘半点也不留恋。但不知为何独独在此时,她突然回想起了这个故事。只是那魔修姓甚名谁,她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紫衣女修先是警惕地退后了两步,只瞧见其余两位修士才心安了几分。她定了定神,红唇轻启道:“你……”
那却是她此生说出的最后一个字眼,原本乖顺环绕于白衣魔修周身的魔气忽然暴怒起来。比雷霆更可怖比闪电更迅捷,只一瞬就破开了紫衣女修的护体灵气,仿佛那足以挡下灵器全力一击的护体灵气只是纸糊的一般,毫不费力轻松异常。
他们头顶还有金黄色的桂花飘落。颜色金灿的小粒花朵悠悠落在紫衣女修的胸前,不一刻就让汹涌而出的深色血液染得暗红深邃。随后那些不复纯净的小粒花朵却随着血液一同蒸腾上升直入云端,空气中的花香反而更浓厚了些。
那女修脱壳而出的神识先是呆愣了一会,随后她却骤然尖叫出声。她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般轻易地败了,亦从未料到局势竟然会这般容易就被翻转。
明明是,明明是他们人多势众,凭什么一个六等世界的修士竟敢骤然出手,毫不费力地摧毁了她的肉身?这人的修为竟全不受限并未削弱,这又怎么可能?
不,如此只是一个意外罢了。纵是中等世界,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传承之法。是自己太过粗心大意,如此才让那白衣魔修占了上风。
紫衣女修已然十分小心谨慎,她一边故作惊惶地向后退去,自有拂云界与浮屠界修士替她挡住那不知规矩的凶神。
那二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拂云界修士就挺身而出挡住顾夕歌道:“以下犯上骤然出手,你当我等上界修士是好欺负的?”
明黄衣衫的修士掌中已然有沛然云气响应号召而来,原本阴晴不定的天空刹那间为之一清。那变幻无穷的云气时而色泽纯粹犹如白雪,时而沉然可怖好似暴雷。千百般的变化无穷威力惊人,仿佛他已然操纵了周遭方圆万里的所有云气,只凝结成一道森然可怖的困杀术法,势要一击奏效让这不知规矩之人神魂俱灭。
他们早知会有此等情形,早就知道。原本沉默不语的那十余名练虚真君眼见此景,先是心中敬佩惆怅,随后却是骤然生出了几分怜悯与愤懑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上等世界之人生而尊贵把持了虚空界中所有资源。只在指缝中稍稍漏出一些恩惠,就能让他们这些中下等世界修士恶狗扑食般红了眼地争夺。着实太不公又太可恶,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先前不是没人反抗过,那些人的下场却与眼前之人并无区别。只这道森然凝重的云气术法,就已让他们这些旁观者心神震颤不能自已。
更何况另外那个白色衣衫的浮屠界修士还嫌不够,竟又在瞬间添加了一道三万重的防御术法。那术法好比一道厚重山峦拔地而起,骤然隔绝了所有风雨雷霆,极沉稳又极可靠。
有攻有守,看来那人是死定了。紫衣女修神识得见此景立刻一喜,她口中念念有词唤出了一道乾坤挪移符,眼看就能成功发动符咒。
一瞬,只要一瞬。等她念完这个音节,不光自己能逃出生天再塑肉身,那不知好歹的下界修士也定会凄惨死去神魂不存。
成了!紫衣女修立时心中一喜,她迫不及待窜进了那线空间裂隙之中,深黑裂缝瞬间合拢安稳无比。
可之后却有一道魔气瞬间暴长如洪流。那般的迅捷无声,又是如此的精准可怖,它好似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让整座山峰也开始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道魔气直直卷着紫衣女修倒退飞窜。她想要尖叫亦不可得,整道神识都被一重重严密封锁犹如符咒,她被拽出了那道时空裂隙,也被拽离了自由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