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今晚了,熬过去就好了。”六顺儿拿起一块蘸了料塞进嘴里,肉香混合着香料独特的味道在口中炸开,满足地眯起眼。
“你说咱们在宫里也这样吃,怎的就没这儿做的好吃呢”
定王一笑,“心境不同吧。”
“不过我最爱吃的还是我阿娘做的炖羊肉,可惜她不爱下厨。”六顺儿道。
定王见弟弟吃的差不多了,又递过去一盘,“怎的,想家了”
六顺儿也不扭捏,直接承认,“之前盼着出来,出来久了又想爹娘,不知道他们怎么了,我送回去的信,一封都没过来。”
宫里,祝妍刚开完会。
会开得还算顺畅,谢安事先透了风,又给了她便宜行事的权限,这些积年的老人精自然懂得风向。
祝妍还没来得及喝盏茶,目光落到案角那几封加盖了火漆的北地来信上。
厚厚的信纸,带着北地风尘的气息。
素琴自六顺儿离开后就回来临华殿住着,此刻目光急切的看着祝妍,“可有说什么”
祝妍将信快速看完,递了过去,“熬鹰呢。”
素琴一字一句看完,“我得备着些明目的药材,这孩子,也不怕把眼睛熬坏。”
“好,你多疼疼他,我是忙的脚不沾地了快。”祝妍叹道。
六顺儿将百米高的海东青一声哨声召了回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皇城,晨光初透。
临华殿内,祝妍用朱笔定下了第一份放归宫人的名录。
首批放归的,皆是上了年岁,五十以上年老的或是常年疾病缠身的。
这一批便算荣休的,归家的家里头减免部分赋税,无家可归的便归各地州府设立的贞静院安置。
除此外,按月发放米粮布匹等物,还有郎中定期巡诊。
第一批宫人的放归,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毕竟都是些“年老”或“多病”的,在很多人眼中已是无用之人,早该清出去。
祝妍要的也正是这份顺理成章,她仔细分析过后宫“贪腐”背后。
这些最底层的宫人,如同皇宫这架庞大机器上最不起眼却也不可或缺的螺丝,日复一日地磨损着。
她们最大的恐惧不是今日的劳累,而是明日被毫无价值地抛弃。
贪腐的土壤,固然有上位者的纵容、管理的疏漏,更有这深植于每个人心中、对衰老与无助的深深恐惧。
那些中层管事、采买宦官,他们克扣、虚报、收受贿赂,除了满足私欲,何尝不也是在为自己、为亲信、为将来可能的“失势”或“出宫”积攒一份保障
只是一层层盘剥下来,最后压榨的,正是那些最无力反抗的老弱病残。
所以祝妍如今要做的,是给予希望和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