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面前的碟子已经完全见底,酒壶则从三个变成一个。
啪!嗝~
一拍筷子,一个饱嗝。
拎着剩下没喝完的半壶酒,白袍终于站起身,纱笠下的双眼静静看向温白麝。
虽然不想承认,温白麝这小子做饭真的有一手,每道菜都正宗有特色,的确是个人才!
但她的话语,从来都是利剑。
“吃饭还那么多话,你是贫嘴?”
桌上所有人,同时抬头看向她。而她,正低着头对温白麝呛声。
白袍没有理会其他人,又转头看向肥管家,把腰间的剑连着剑鞘抽出,啪地拍到桌子上,然后冷声问道:
“我算不算贵客?能不能请我到府上一坐?”
声音很冷,比秋天的悲风还要冷一些。说话间白纱摇动,似乎是在拦着它后面的锋利意气。
肥管家看着桌上的剑,它很特别,它的剑格很窄,剑柄很长,剑鞘上的铭文和另一把很有名的剑很像,应该是仿制,但细节做得非常到位。
那把很有名的剑,叫上景剑。
那眼前这个人,只可能从一个地方来。
那个地方,叫上景山。
所以肥管家转头看向温白麝,看了良久,才轻声道:
“你的运气,好像很好。”
温白麝从饭菜中抬起头,好奇地看了眼肥管家,又好奇地看了眼白袍,随后摇摇头,继续夹菜。
他确实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谢谢陆大哥的义气,想问问白袍到底图啥,但他直到刚才一句话都没讲。因为管家爷有句话说得对,他要留力气回温府说话。
但当听到肥管家说他的运气好,他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两句。
“我和她真的不熟。”
“还有点饿,再吃两口,就跟你走。”
这也和老祖有关么?
于是温白麝又站起身,对管家躬身拜下,问道:“白麝敢问管家爷,琼哥儿如今在受何等刑罚,我回去又会受何等刑罚?”
肥管家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温白麝,他想,这温白麝是太缺心眼还是大智若愚?明知自己今天会来抓他,还悠悠然地洗澡做饭,和别人谈笑风生,如今事到临门才关心起自己的命运,而且看起来他似乎关心温白琼更多一些。
于是他悠悠回应道:“温白琼的事不归你管,你回去肯定是要受审的,还是少说话,多吃点吧。”
说着,他又夹了一口猪耳,嚼着菜继续说:“要是你不想吃,那就趁这时间想想,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一会回去说什么,我吃完我们就走。。。这个猪耳朵确实不错。”
温白麝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肥管家为何突然如此淡漠,只是从府上走了出来便有如此大的变化。他也不知道管家现在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管家到底对自己有什么安排。
但他很明确一件事,那一夜,除了饭菜之外,自己什么也没做。
那么,在他回去之后,他也只会说一句话。
“我什么也没做。”
话音很平静,温白麝坐回座位上的动作也很平静。
刚坐下,他就大力抓起一个馒头,就着黄瓜狠狠撕咬,馒头在他手里扭曲变换着形状,两三口下肚,他就继续拿起下一个,周而复始。
一时间,连肥管家也停住了筷子,扭头看着温白麝。
温白麝很没吃相,胡吃海塞的同时,不停用袖子擦嘴巴,身上这件新麻衣相信很快也会变成他过往穿的样子。
陆守言看着温白麝,很明确地回想起十年前的自己,他曾经也如这般,倔强地面对一些人。
只听他轻声对管家爷问道:“您比我了解这温白麝,他可是那种不道义的人?”
肥管家回过神,隔着雾气看着陆守言。他认识陆守言,知道陆守言,并且不喜欢陆守言,所以刚来到积玉楼就坐到包间里去。他也不喜欢所谓的江湖道义,他更喜欢明确的规矩,和高于一切的约定。
于是他轻轻摇头,也轻声回答道:“这与是什么人没关系,也与道不道义无关。只是要走流程审他。”